喜宴上人特別多，因為許侍郎在朝中人緣兒還不錯，所以大官小官都來了，足足擺了一百來桌。

許侍郎領著許斯年敬著酒，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才算是把酒敬完了，他現在笑的臉都酸了，不想回去，就去找了賀既明和夫子那一桌。

找到那處，一屁股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喝。

“怎么，這樣的好日子，不回去陪你的美嬌娘？”賀既明摟著他的肩膀道。

許斯年白他一眼，暗道一聲明知故問，給他一拳頭，“先喝酒，喝完了才有力氣，你說是不是，夫子？”

白清芬正吃著小菜呢，聽見許斯年問她，她就隨便回答了個“是嘛！來，多喝酒，喝酒才有力氣干！”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后悔了，這等葷笑話她怎么能當著他的面兒說呢。

她又哈哈兩聲，拿起酒杯對許斯年道：“今日是愛徒的大婚日子，為師就祝你和蓁蓁百年好合，伉儷情深，舉案齊眉，芝蘭茂千載，琴瑟樂百年！來，干了這杯酒！”

說完舉起酒杯仰頭暢飲，許斯年也喝了酒，今天不知怎么的有點郁悶，拿了酒就開始往嘴里灌，娶了自己不愛的女人，做了自己不愿意做的事，他覺得他已經偽裝夠了。

舉杯消愁愁更愁，索性自己晃晃悠悠的走到酒窖里拿了一壇子酒開始喝，流下來的酒慢慢的順到他的脖頸里，濕了衣領，昏了腦袋。

他想起自己小時候，許夫人讓他來酒窖拿酒，拿酒做什么呢？只不過五歲的他抱著對于他來說沉甸甸的酒壇來到了許夫人的屋里，還未進里頭，就聽見許夫人時高時低的奇怪叫聲。小小的他放下酒壇，悄悄的來到窗前，用手指頭輕輕的戳破窗戶紙，赫然看見許夫人半攬衣衫的坐在軟榻上，有個他不認識的陌生男人挑逗著她，許夫人還時不時的咯咯笑幾聲。

“玉嬌啊，你現在管那混兒子干嘛，終究不是你親生的，將來就算長大了也不會孝順你，倒是白費了你一番心思！”男人道。

許夫人抹了一把汗水，嘴角微微咧開，“你哪里會懂，現在不寵著他，將來才有我受的呢，幸虧林姨娘那小蹄子死的早，不然我能有這么個白得來乖兒子？”

男人冷哼一聲，道：“算了，畢竟是你的家事，我也管不了那么多，不過我們這可是最后一次，以后我就不來了，不然早晚有一天會被發現，屆時我們倆都過不了命！”

低瞧他一眼，許夫人哼笑一聲：“怎么，想逃的了我？別想了，我早就悄悄買了一處房屋，就在長安街的一個成衣鋪子，以后你就是那里的老板了，我也可以隨時找你！”

“也好。”

許斯年在窗外看了許久，直到他們事畢，他才軟著腿回到屋里，抱著酒壇子向正在梳妝的許夫人道：“母親，斯年把壇子抱來了。”

許夫人招手讓他過來，許斯年緩步過去被許夫人摟住親了一口，道：“好孩子，去玩吧。”

他感覺到深深的惡心，回到壹五苑洗了好幾遍臉。

從那以后，他就似變了一個人，頑劣不堪，不學無術。

喝了整整一壇酒了，他還想喝，卻被奪了過去，“我說你這小子哪里去了，原來又到這里偷酒喝！”賀既明把酒放到一旁，看著醉醺醺的許斯年半坐在地上，“怎么了你？”

許斯年搖頭，借著微微的燭光看見賀既明跟夫子都來了，他輕笑：“我能怎么，太高興了而已，對了，酒席散了嗎？”

“嗯，早散了，我看你不在身邊，夫子也擔心你，我帶著他來這兒，就看見你跟個死豬一樣坐在那里。”賀既明忍不住爆了粗口。想著一會兒他倆應該都能回去，自己身上還有事，就對白清芬道：“夫子，我還有事，就先走了，這里，斯年就勞你照顧了。”

白清芬看著四周都是酒，自從上次在綠葉樓喝了酒，就覺得那東西挺好喝的，如今看見許家有這么多，口水早就不自覺的出來了，聽見賀既明的話，她胡亂點了個頭。

賀既明眼神復雜的看他一眼，便走了。

“夫子也想喝酒？”許斯年看白清芬兩眼放光的樣子，就知道她又饞了。

她點頭。

“那就喝，來，我們一起喝！”他起身晃悠著拿了兩壇子桂花酒，道：“這個酒，可好的很！”

聞著濃郁的酒香，接過他手中的酒，打開蓋子就喝了一大口，道：“果真是好酒！”

兩個人坐在一起，喝著酒，亂說著話，然后在哈哈的笑兩聲，反正都聽不懂對方講的什么。

一壇子光了，再來一壇子，足足喝了兩壇子的白清芬已經不省人事了，就知道好像有人用很軟的東西貼著她的嘴唇，還很使勁兒的打開她的牙關，有柔柔滑滑的東西進來，就像…前幾天剛吃的涼粉一樣。

她感覺自己的胸被什么東西摁住，有點疼，她不適的動了動身子，還是有點不對勁兒，就睜開了眼睛。

這一看沒啥大事，就是自己胸前怎么會有一顆腦袋！還是那么熟悉的腦袋！外面有光照進來，有點刺眼，她用彎曲的食指敲了許斯年的腦袋，紋絲不動。

又敲了兩下，他才緩慢的抬起頭，看見夫子在用手指頭推著他的太陽穴把他的腦袋移開，她尷尬的笑笑：“你醒了，你看這天都亮了。”

許斯年揉著頭，看了半天才道：“哦，天亮了啊，什么時候了？”

白清芬又看了看天色，太陽還沒有升起來，估摸著是卯時了，嗯，還早著呢。

可是等等，昨天是許斯年的大婚日子，昨晚應該就是他和宋蓁蓁的洞房花燭夜，但是今天早上她和許斯年竟然在酒窖中醒來，也就是說自己跟許斯年過了一夜！

理清了情況，狠狠地拍了一下腦袋，驚道一聲“遭了！”盡管頭還是有點暈，但是她起來扯著許斯年的胳膊狂奔。

后面的許斯年一臉懵，夫子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？可是夫子拉他跑到壹五苑，他才想起來，原來他昨日成了親，然后昨晚上又放了宋蓁蓁的鴿子。

暗道一聲不妙，把夫子拉住，道：“夫子你先回去吧，你若跟我進去了肯定會惹出一些麻煩，我自己回去就好，你自己路上小心，別被人發現了。”

白清芬皺著眉，想想也是，自己若是這樣突然帶著許斯年沖進去，可就真的應了之前的傳言，她點頭，同情的看了一眼他，道：“好，那我先回去了，你…自行保重吧！”

看夫子走遠了，許斯年才真正放松下來，慢悠悠的走著，雖然昨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，可他酒量好啊，喝了那么多也就意識不太清醒，但他依稀記得自己做了什么。

他竟然親了夫子，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那種想法，就看著夫子的嘴巴張張合合，也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，腦子一抽就吻了上去，還鬼使神差的深吻。

如今想來實在是糊涂至極，自己怎么可以對一個男人一時沖動！

走到了屋里，還是昨日的模樣，紅綢布滿了屋子，再往里就看見印著鴛鴦的大紅被子鼓起來，他走近一看，原來是宋蓁蓁還沒有醒。

床上的宋蓁蓁聽見了動靜，微微睜開眼睛，看著許斯年站在她身旁，連忙捂著被子坐起來，低首道：“夫君回來了。”

許斯年轉身，嗯了一聲。

宋蓁蓁掀開被子，下床走到許斯年面前，道：“瞧妾身這腦子，竟一時忘了自己嫁了人，起晚了許多，”見許斯年微笑了一下道“沒事。”她就扯起他的袖子，道：“那…妾身就伺候您洗漱吧。”

許斯年沒有應她，低眼看著宋蓁蓁，她穿著牙白色寢衣，露著脖頸，素手輕抬把自己的頭發挽起來，眼睛也不敢直視他，鶯聲細語的道：“請容妾身給您更衣。”

這跟那日初見她一點兒也不一樣。

他道：“我昨晚一個晚上沒回來，你竟不生氣？”

宋蓁蓁溫婉一笑，道：“妾身知道昨日夫君會忙些，興許是忙過了頭在別處睡了吧，況且這府里也沒有什么陌生姑娘，妾身沒懷疑不了什么，自然不會擔心您了。”言畢，又悄悄抬眼看他：“妾身也從來不是小氣之人，若夫君真的看上了別的女子，納了妾，妾身也不會多說一句。”

這…這么大方？許斯年有些驚訝，然后就露出那種痞痞的笑，伸手摟住宋蓁蓁的嬌小肩膀，挑起她的小臉兒道：“怎么會呢，為夫…就娶你一個人就夠了，得此一妻，夫復何求！等哪日為夫空閑了，咱們再來個洞房花燭夜好不好？”

她低頭淺笑，羞紅了臉。

更衣什么的，許斯年他不習慣，也不想別人替他自己，還是自己穿了一件他喜歡的衣服。收拾好在外面等她一起去請安。

房屋門打開，宋蓁蓁穿著一件緋色淡花長裙，上面有金絲織成的牡丹花輪廓，挽了個婦人發髻，看起來成熟許多。

她走上前輕挽著許斯年胳膊，朝他抿嘴微笑，便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