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成碧揚起半邊臉，卻不知道怎么接下去，只好沉默應對。

蕭風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，又搖搖頭道:“我讓芷夕給你配些美顏用的東西，不然以后嫁不出去丟為師的臉。”

饒是朱成碧再不在乎自己的容貌，也要被他氣得破功，只得用落荒而逃來掩飾，“師父，成碧走了！”

下一剎那，她的衣袖已被蕭風畔拉住，朱成碧腳步一頓，轉過身，他的身上披著月色，他的眼里盛著銀星，如同陽光下一泓清澈得不能再清澈的泉水。

“成碧，與我說說云千重這個人吧。”

朱成碧的心湖霎時間如同被三月的風拂過，悠悠蕩蕩化了開去，她覺得哪怕月色再皎潔，也不及他面容那般潔凈純粹，卻也純粹得如同一條明明白白的線，隔在她與他中間。

她心一凜，抽出被攥住的衣袖，“原來師父一晚上都在旁觀……云千重是北定侯云義杰的家臣、副將、得力助手，卻也是三皇子在他身邊按下的暗樁，北定侯沒有兒子，早已意屬此人繼承兵權。”

前世，云千重可是在云家覆滅那場災禍中，立下汗馬功勞。

經那日宴會一鬧，梨香園便不曾有人踏足，朱成碧不用時時刻刻與人周旋，只需每日子時同芷夕學習醫理，丑時同蕭風畔練習武功，日子倒是清閑不少。

宅門里雖然也是血雨腥風的戰場，然而不用她掄刀亂砍，她早已失去習武的興致，可偏生蕭風畔說每日都著人過來扛她，實在不像樣子，非要逼著她學武不可。

這日，朱成碧又照例睡到日上三竿，青黛端著一盆清水進來給她洗臉，嘴巴張了合，合了又張，卻沒有說說什么。

朱成碧拿起帕子擦了擦臉，冰冷的水讓她打了一個寒顫，見青黛欲言又止，笑著道：“青黛，有什么話就說吧！”

青黛委屈地道：“小姐，中公不再送東西過來，我們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，今天奴婢去了一趟中公，想要拿點米，卻被那管事頭子趕了出來，說要想用什么就拿銀子跟他換。”

朱成碧甩了甩手上的水，接過青黛遞來的干帕子擦了擦，又將帕子遞到她手中，這才淡淡地道：“十數年來都這樣，習慣了。”

青黛霎時紅了眼，“別的姨娘和小姐都有月例銀子，我們這卻沒有，屋里的東西都入了庫，又不能變作銀子，沒有錢去換吃的，夫人身子還沒痊愈，總不能讓她吃青菜，老夫人這樣對待夫人和小姐，老爺怎么都不過問半句？虎毒尚且不食子！”

看著青黛撇著小嘴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，朱成碧不由得搖搖頭笑了，披上外衫，她只是淡淡地道：“一個人若是沒了心肝，可遠比老虎還要狠毒，今天是什么日子？”

青黛看見朱成碧依舊漫不經心的樣子，不由得急了，“三月二十，小姐這都什么時候了，你還關心這些！”

“這么快？今日應當是大姐離府的日子，你就不要出去了，留在屋里伺候夫人。”朱成碧伸出手指撫過窗臺上開得正好的海棠，目光卻放到遠處，“青黛，用不了多久，你且看著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