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風畔嘴角漾起一抹淺笑，表示贊同，他其實也是第一次見到，一個高門千金毀人雙眼能那么決然，真不知在眼前這個小小女子身上，究竟發生過多么可怕的事？他終是嘆了口氣，意味深長地道，“成碧，你應該多笑笑，本來就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姑娘，不要整日板著臉，想害你的人，不會因為你整日全身心的戒備著而不去害你。”

前世，朱成碧在云義杰夫婦的呵護下長大，造就了她活潑開朗不諳世事的性格，然而今生，她卻不想笑，不是因為不愛，而是因為笑不出口，哪怕是胸襟再廣闊的人，被一群偏毛畜生凌辱直至死亡，也無法再笑得出來。

“師父，你別光顧著說我，皇帝陛下生了那么多兒子，只怕你也疲于應付吧？”朱成碧道。

不經意地一句話，又換來蕭風畔不懷好意地笑，“成碧，這是在關心為師么？”

朱成碧已然忍無可忍，惱羞成怒道：“師父！再輕薄的話語也不能掩住與生俱來的冷漠，成碧知道師父是想要緩解與成碧相處的尷尬，但也請師父不要再調戲成碧，就算師父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談心，在成碧面前也不要掩飾。”

此話一出，蕭風畔笑意頓住了、散去了，他的側影迎著月色，目光下視，睫毛像染露的羽翅，歇落在神祗般的面頰上，竟生出一種令人憐惜的錯覺。

他再度回過臉的時候，通身氣度都變了，只是簡單地醉臥在那里，只是一身如霜雪白的寬袍，不必故意擺顯做作，也不必有人匍匐在他面前來凸顯他的威嚴，他就那樣不用任何人和物來烘托、就那樣生出了唯我獨尊絕步當世的氣度，他就像大海，從來不必與河流比較來顯示它的廣闊。

“成碧不喜歡，師父便不做。”再度出口，依舊是那樣美妙的聲音，只是里面已經少了許多許多韻味，淡淡地，沒有任何情緒。

這才是真正的蕭風畔，真正會在背后掌握一切、運籌帷幄的男子，朱成碧搖頭，笑了笑，“師父，成碧不敢說了解你，但是成碧看得出來，你又何嘗不是與成碧一樣，擺譜久了自己都分不清了，成碧不是不喜歡師父故作花間浪子，成碧只是希望師父在成碧面前，能卸去一切不必要的偽裝，做真正的自己，因為成碧永遠都不會傷害師父，所以請師父不要像防狼一樣防著成碧。”

良久良久，蕭風畔都沒有再說話，他依然面帶微笑，眺望著天邊的月色，坐直身子，他突然嘆息地道：“成碧，師父真不希望你太過成熟。”

聽到這話從他嘴里說出，朱成碧有一剎那以為他是在開玩笑，然而他雖然維持著笑意，卻不像在開玩笑。

“師父，相信我，我也不想這樣成熟。”朱成碧低低地嘆息，抱著膝蓋，將下巴擱了上去，從遠處吹來的風，霎時將她鬢邊的發絲卷起。

“成碧，你這身打扮，好丑！還有你的皮膚，又黑又糙，哪像個女子？”蕭風畔整了整面容，居然認真地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