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丁對視一眼，皆露出一副震驚的神情，半響說不出話。

朱成碧輕輕地咳了咳，家丁醒悟過來，急忙三步并兩步進門通傳。

朱成碧轉身，對著剛下馬車的芷夕笑了笑，她本不想搬出琪王的名號，然而卻在看到朱府上下掛滿的白綾之時，她反悔了。

不多時，家丁領著烏泱泱一群人趕來，如此聲勢浩大，只因家丁通傳之時，一時克制不了內心的激動，聲音略大了些。

而眾人一聽是名動天下的琪王，便也急匆匆趕來，想借機與琪王攀上一些瓜葛，攀不上偷窺一下也是件光彩的事。

“姑娘，你是……”朱謙望著面前瘦弱的少女，詫異出聲。

“女兒成碧，見過父親。”朱成碧緩緩轉身，款款向朱謙行了個禮，輕聲道。

“成碧？”朱謙看著眼前的少女，腦袋有一瞬間的茫然，隨后竟然吃了一驚。

自己這個女兒大概也有十余歲了吧，然而他與這個女兒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，眼前這個身穿碧衣，卻瘦弱得像似一張薄薄的紙片的少女，當真是自己的女兒嗎？

他不知道怎么辦了。

“老爺，此事須得謹慎一些，萬一有歹人冒充就不好了。”

軟糯的聲音在朱謙身側響起，朱成碧抬眼一掃，但見她簪珠戴翠，豐容靚飾，著一身燦若云霞的流云牡丹裙，葬禮期間如此不知收斂，不用想也知道此人正是朱謙的另一位平妻——祺祥夫人。

朱成碧看在眼里，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地譏笑，她忽然無比痛心地道：“母親這是何意？”

祺祥夫人面色未改，冷冷道：“姐姐先我入府，更有誥命在身，二女兒成碧乃是相府嫡出，年紀雖小卻有傾國之姿、富麗之態，豈是別人可以隨便冒充的？”

果然，還是來了，當她還是從前的朱成碧么？在心里冷笑一聲，朱成碧委屈開口：“母親這是懷疑成碧的身份么？”

祺祥夫人面色冷凝，卻肯定地道：“擺在眼前的事實，何須懷疑，我家成碧乃是堂堂相府千金，打小錦衣玉食倍受寵愛，怎會是這般乞丐模樣？你膽敢冒充相府二小姐，可知這是死罪？”

旁觀眾人聽祺祥夫人這樣一說，紛紛覺得很有道理，一道道審視打量的目光戳在朱成碧身上。

朱成碧心里冷然，眼中卻噬滿淚水，她并不想在眾多達官貴人面前，留下一個囂張跋扈、頂撞母親的惡名，只是繼續道：“母親，成碧只是一介弱女子，若非是真的，怎能先欺瞞琪王，再來欺騙朱府，既然是死罪，成碧怎會拿生命開玩笑，這對成碧有什么好處？”

“好處？”祺祥夫人冷哼一聲，“朱家在大梁乃是名門望族，入了朱府便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，難道這不值得姑娘鋌而走險，以命相博嗎？再說成碧自小身體虛弱，同姐姐深居簡出，見過成碧的人本就不多？難免琪王會受你蠱惑。姑娘要是覺得我說的沒道理，我大可將朱府上下所有人請來相認！”

笑話，她母女二人在府中的地位連下人都不如，就算是有人認識她們，誰又敢冒著得罪祺祥夫人的危險，前來指認她們是真的？

果然是釜底抽薪的一招。

朱成碧抬起頭望向朱謙，淚水潸然而下，“父親，您也是這么認為的嗎？”

這一聲父親，喚得切切，字字楔心，朱謙心頭莫名一動，但夫人說的也不無道理，他別過目光，沉聲道：“成碧是我一手帶到大的女兒，而今她與夫人不幸離世，我已經很難過了，請姑娘別再添亂了。”

朱成碧心一沉，如同一盆冷水傾覆而下，直叫她從頭涼到腳。

祺祥夫人最先反應過來，立馬喝道：“大膽刁民，竟敢冒充相府二小姐，來人啊！把她抓起來，送去給京兆尹處置！”

幾個家丁立時涌過來，勢要將朱成碧擒住。

“慢著！”朱成碧甩開家丁的手，厲聲喝道，“父親母親，你們當真覺得琪王會將來歷不明的人送到朱府么？母親這樣揣測成碧，豈非暗指琪王是個糊涂之人。”

朱成碧此話一出，本在義憤填膺指責她的聲音立時停了下來，利箭般擲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倏然轉向祺祥夫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