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煜沒有再叫她一聲蒻兒，而是輕輕地將她放開，又恢復了他的生疏。

望了一眼地面的路一鳴，已然毒發身亡，雙目兀自睜得又圓又大，他是死不瞑目，已經泯滅的目光依舊顯現著不甘和不舍。

秦蒻輕輕地拿手撫上他的眼睛，又輕輕地一聲嘆息。

“怎么，你很同情他的命運嗎？”

“沒有。”秦蒻微微低頭，不敢去看李煜的眼睛，“畢竟和路大人共事一場，平日他也挺照顧我的，如今他出了這樣的事，我心里也不好受。”

“他有對你說什么嗎？”

“他是蜀國的細作，教坊潛伏三年，就是為了等待一個機會，發動宋朝和大唐的戰爭。”

“他有沒有告訴你他有什么同黨？”

“這么機密的事，他又怎么會對我說？”

此刻，赫連英帶著金陵府尹陳繼善，以及一群官兵趕了過來，嘩啦啦地跪了一地。

“微臣救駕來遲，罪該萬死！”

“陳繼善，著你聯合大理寺，搜查京中外國細作。”

“微臣遵旨！”

李煜沒去搭理陳繼善，扭頭望向秦蒻：“我送你回驛館吧！”

李煜扶著秦蒻上馬，又朝一眾官兵說道：“誰也不許跟來。”

胯下的駿馬緩緩地行走在了空曠而又寂靜的街，李煜兩只堅實的臂膀，將她纖瘦的身體圈在中間，滿天星斗，猶如偷窺的眼，竊取著他們的心事。

然而，他們，卻看不透彼此的心事。

“六郎，你這一匹馬好是神俊，毛色似乎帶了些紫，它叫什么名字？”秦蒻似乎覺得太安靜了，安靜的讓她覺得有些忐忑，因此沒話找話。

“它叫颯露紫。”

“我記得唐太宗的昭陵六駿就有一匹馬叫做颯露紫。”

“沒錯，颯露是突厥語，含有領袖的意思。唐太宗當年的風采，我是無法企及的，但也想效仿一番。你說，這亂世最終會屬于誰？”李煜的話透著強大的抱負。

秦蒻難以想象，前世羸弱的李煜，竟會有這樣一番抱負，她的心情有些澎湃，說道：“六郎，你有多大的抱負，我都會陪你一起實現！”

李煜沒有給她的熱情任何回應，忽的一抽馬鞭，颯露紫四蹄飛起，宛若離弦之箭，秦蒻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撞到了他寬闊的胸膛。

不久，抵達驛館，李煜下馬，將她扶了下來：“剛才刺客一鬧，整個驛館幾乎都被驚醒了，免得被陶轂和他的隨從發現，我就不進去了。”

李煜牽著颯露紫，緩緩地離去，秦蒻站在身后，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隱沒黑夜，消失在她的視野極限之處。

他的背影，多了一分落寞。

……

次日，陶轂蘇醒過來，看見秦蒻坐在榻沿低低地抽泣，不由緊張地問：“秦姑娘，你這是怎么了？”

秦蒻淚眼汪汪：“陶大人，你忘了昨晚你對賤妾做了什么了嗎？”

昨晚做了什么了嗎？

陶轂不禁有些疑惑，但見秦蒻只穿一件中單，一副我見猶憐的光景，卻也確信自己昨晚確實做了什么。

“秦姑娘，老夫會對你負責的，等到北歸，老夫一定帶著你一起上路。”陶轂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
“大人一片赤誠，賤妾豈能不知？”秦蒻更加傷心，“只是，我有老父需要贍養，不能隨大人一同北上了。”

“咱們可以將令尊一起帶到汴京。”

“北地寒冷，家父身體一直不好，恐怕不能忍受。”